老和尚一張臉垮了下來,滿臉的皺紋全部擠在一起,幾乎看不到五官。
他站起身來,突然拿起身旁的掃帚向他揮去,怒道:"去休!去休!塵緣未淨,出什麼家?"。
江予一時不備,險些被他掃帚掃中,連忙後退,狼狽道:"師父對不起,我沒有得罪之意。"。
老和尚卻不理他,口裡喃喃唸著土話,江予也聽不懂,正沒做理會處,這當兒,小李從旁衝了出來,指著和尚大罵道:"瘋和尚,你又打人!"。
一邊拉著江予往回走,埋怨道:"我叫你別來這兒,你不聽唄?"。
江予並不想走,小李或許是山路走多了,手勁大得很,揣著他胳膊,毫不放鬆。江予手裡吃痛,眼看著手拿掃帚的老和尚,橫腰站在樹下,夕陽照在他光亮的頭頂和眼睛,閃閃發亮,這一?那,心中如受電擊,他突然想通了。
他用力一揮,甩開小李的手,對她說道:"妳別拉我,到前面等我去。"。
回頭走到老和尚面前,再度施禮微笑道:"和尚,我懂了。";
"你懂什麼?";
"和尚是空,道士是空,廟既是空,道觀也是空;";
老和尚嘴角下垂,不屑道:"這哪算懂,耍嘴皮子而已!";
江予仍然微笑:"既然都是空,那麼,閒來只有吃飯睡覺去。"。
老和尚看看他,一抹笑意在臉上化了開來,問道:"你吃飯時肯吃飯?睡覺時也肯睡覺了?"。
江予點點頭;道:"是。";
"那你還要留下來嗎?";
"不了,我要回去,多謝大師指點。"。
和尚點點頭,轉頭看著遠山之顛,似乎陷入了沉思,江予不敢打擾,站在他背後,也陷入了沉思。
小李看他們兩人沒事了,搖搖頭走開,嘴裡還唸唸有聲:"兩個瘋子!"。
一時之間,山風颯颯,夕陽已經跌入了山谷裡,張家界的蒼茫群山,迅速被黑暗吞噬。
江予心裡激動不已,但同時卻又感覺,從無一刻心靈像此時平靜,這兩股交織的情緒,忽上忽下,來回鼠竄。
他想到自己以前讀佛經時,其實有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,也常和同好辯論,說的別人啞口無言。
就像禪宗強調平常心是道,強調諸法自然,但是六祖慧能,他與神秀之間的競爭,雖然得傳五祖弘忍的衣缽,卻也使得六祖之位鬧雙胞,禪宗分裂為南北兩派,還發生北派漸宗來偷南派頓宗的衣缽袈裟,並且互相攻擊、鬥法達百年之久。如此一來,豈非與自身修為自相矛盾?
就以慧能所作之詩,"菩提本非樹,明鏡亦非台,本來無一物,何處染塵埃?",與神秀的"身如菩提樹,心如明鏡台,時時勤拂拭,不使惹塵埃。"相比,雖然其間有高下之別,但難道不是違反佛陀本意?因為雙方競爭之心一起,即失佛性,
五祖因此不傳首徒,是否反落於知識障,導致禪宗分裂?
未完待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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